沈阳大爷的硬核防疫,一个城市的体温与记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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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03
“绿满庭芳”四个字,在抚顺人的记忆里,曾是具体的——是街角那排老槐树在五月扬起的雪白花串,是劳动公园里经年累月的青苔石阶,是浑河岸边春草年复一年淹没的堤坝,它不是一个小区,不是一个楼盘,而是一整座工业城市在钢铁与煤炭的粗粝骨架外,悄然生长出的柔软肌体,是几代人用脚步、目光与呼吸共同确认的生活现场,然而如今,这充满生机的意象,却被冰冷的“确诊”二字所锚定,成了一个需要被排查、被流调、被隔离的“风险点位”,城市的诗意,在流行病学的坐标系里,被简化成了一串地址代码和几个暴露时段。
这并非简单的命名巧合,而是一场深刻的认知置换,我们的城市,正经历着一场“病历化”的进程,那些承载着集体情感与共同经历的空间——孩子们追逐过的广场、老人们晒过太阳的长椅、青年们第一次牵手的林荫道——在防疫的紧急语法里,被迅速抽空了原有的丰富内涵,填充进“确诊病例轨迹”“密接场所”“消杀范围”等术语,记忆的坐标,变成了风险的坐标;故事的容器,变成了病毒的容器,我们与城市的情感联结,被迫通过一份份流调报告来重新确认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刺痛。

这场“确诊”所揭示的,远不止于公共卫生层面的挑战,更触及了城市存在的本质,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言,人是“栖居”的存在,其本质在于“在大地上”与“在天空下”的逗留,这种“栖居”,是一种充满呵护的、与周遭世界建立意义联系的过程,抚顺的“绿满庭芳”,正是这种诗意栖居的直观体现,它是天空下的绿荫,是大地上的芬芳,是生活脉络的天然组成部分,当它被“确诊”,意味着这种本然的、融入生活的栖居感,遭到了侵扰,我们不再能毫无挂虑地走入那片绿意,每一次踏入,都可能伴随潜意识的审慎与回溯:那时空交错中,是否曾有危险的微粒漂浮?

更深的困境在于记忆的“隔离”,流调轨迹是高度个人化且碎片化的,它勾勒出个体的行动线,却无情地抹去了空间的社会性与集体记忆,那个被“确诊”的公园一角,对张三而言,可能是某个周三下午的途经之地;但对李四来说,却是珍藏了童年整个夏天蝉鸣与冰棍甜味的“秘密基地”,公共空间的“确诊”,如同在集体的记忆图谱上投下了一片不确定的阴影,每个人的私人记忆都被迫与一段抽象的公共风险叙事进行嫁接,往昔自由流淌的共同记忆,如今需要经过“是否与确诊病例时空交集”这道安检,方能被小心翼翼地取出回味。
抚顺的坚韧,或许就藏在这矛盾之中,这座从厚重的工业历史中走来的城市,其肌理中本就蕴含着对抗“物化”与“简化”的力量,机器轰鸣会停止,矿坑会沉寂,但生活总会寻找到它的绿色,让芬芳在庭院中蔓延。“绿满庭芳”从一种实景,到成为一个需要被警惕的标签,这本身是时代境遇的无奈注脚,但我们也应看到,标签无法永久覆盖生活,当防疫的非常状态逐渐过去,当墨迹般的风险提示最终淡去,人们对于绿意、对于芬芳、对于共享庭院的渴望,必将重新涌流。
城市的生命,在于其不断被体验、被叙述、被记忆,每一次“确诊”带来的停顿与审视,固然令人疲惫,但也可能是一次被迫的深潜,让我们看清那些平日视若无睹的维系之珍贵,待到时过境迁,或许“抚顺绿满庭芳确诊”这八个字,会成为一代人记忆书签中特殊的一页,它记录的不应只是风险与恐惧,更应是一种提醒:我们如何在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,重新学习触摸一片树叶的纹理,珍视一缕寻常的花香,守护那些让生活成为“生活”,而不仅仅是“生存”的、平凡的、绿色的诗意,那时,绿满庭芳,将不再是一个被确诊的地点,而是一个被重新确认的、关于家园的永恒承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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