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区返乡回到家

admin 1 2025-12-17 12:40:39

门,还是那扇漆色斑驳的旧门,钥匙插进锁孔,转动时那一声滞涩的“咔哒”,竟让我在料峭的寒风里,无端地打了个颤,我回来了,从那个地图上被标红、新闻里被反复提及的“远方”,回到了这个我称之为“家”的坐标,肩上沉重的行囊卸在玄关,扬起的微尘在斜射进来的光柱里慌乱飞舞,像极了我此刻的心绪——一种失重的、悬浮的、不知该如何安然落地的茫然。

母亲迎上来,脚步是急的,伸出的手却在半空凝住了,我们隔着一臂的距离,目光急切地交缠,又触电般掠过彼此被口罩遮蔽的脸庞,那层柔软的蓝色无纺布,此刻成了最坚硬的屏障。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她最终只是喃喃着,接过我沾满风尘的外套,转身便走向阳台,我听见哗哗的水声,听见洗衣机的轰鸣被骤然启动,一种过于用力的消毒水气味,开始从厨房、从卫生间、从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,清冽,刺鼻,取代了记忆中老房子那温暖的、带着些许旧书与饭菜气息的味道,家,正以一种高度戒备的、无菌的姿态,重新接纳我。

父亲坐在他惯常的藤椅里,目光从老花镜上方投过来,点了点头,复又埋进手中的报纸,沉默像一层透明的膜,包裹着客厅,往常归家时的喧嚷与盘问,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安静取代,电视里正播报着远方的消息,那些我曾置身其中的数字与场景,此刻成了屋内唯一喧哗的背景音,我忽然意识到,我从一个具象的、充满汗味与叹息的“疫区”,变成了一个抽象的、被家人从新闻里日夜担忧的符号,而此刻,符号归位,他们却需要时间,来辨认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肉身,是否完整,是否安全,是否还是离开时的那个我。

疫区返乡回到家

夜深了,我躺在自己久违的床上,身体陷进熟悉的柔软里,神经却像一根绷得过紧的弦,无法松弛,闭上眼,是白日里空旷车站的惨白灯光,是防护服摩擦的窸窣声响,是广播里循环播放的、没有温度的提示音,那些影像与声音,并未因地理的隔绝而消散,它们在我脑海的暗室里自动放映,清晰得刺目,而身下这床褥的柔软,窗外偶尔传来的一声模糊犬吠,这种属于家的、平淡无奇的安宁,反而显得有些不真实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观看,我的身体已着陆,灵魂却仿佛还在高空盘旋,经历着漫长的耳鸣。

第二天清晨,是在一阵熟悉的、细微的声响中醒来的,不是闹钟,是厨房里传来的,母亲轻轻搅动粥锅的磕碰声,是父亲压低嗓音的咳嗽与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,我怔怔地听着,这些我曾以为亘古不变、以至于常常忽略的声响,此刻听来,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,我起身,光脚走到门边,隔着门缝,我看见母亲正对着窗外的光,细细挑拣着小米里的杂质;父亲戴着老花镜,笨拙地滑动手机屏幕,想必又在查看那些他并不完全懂、却关乎我行程轨迹的新闻,他们没有说话,只是那样寻常地忙碌着,在晨光里构成一幅静谧的剪影。

疫区返乡回到家

那一刻,胸口那块坚硬而冰冷的东西,忽然“咔”地一声,出现了第一道裂痕,疫区的风雨,归途的忐忑,消毒水的气味,初时的沉默与距离……所有这些,仿佛都被这晨光里最庸常的一幕,轻轻地托住了,融化了,家,或许从来不是一个永远温暖无垢的港湾,它是在风雨后,用略显笨拙的消毒水为你洗尘的地方;是在长久的沉默后,用一碗滚烫的粥为你安魂的地方,它接纳你的漂泊,也安抚你的惊魂;它清除你带回的“风险”,更在清除之后,用一分不减的寻常,确认你不可替代的存在。

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房门,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淡了些,而粥的清香,正暖暖地弥漫开来。“妈,爸,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带着刚醒的沙哑,却异常平稳,“早上吃什么?”

父亲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,母亲转过身,脸上绽开一个再无迟疑的、完整的笑容,晨光汹涌而入,照亮了空气中依然飞舞的微尘,也照亮了这条从“疫区”到“家”,最终抵达内心的、完整的归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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