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两点,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的急诊科依然灯火通明。

分诊台前，护士长李敏快速评估着新来的患者——一位捂着胸口喘不上气的老人。“心衰可能，红区！”她话音未落，担架床已推往抢救区，这是她今晚处理的第47个病人,也是她在这家上海三甲医院急诊科工作的第16年。

“红黄绿”三区的生命时速

急诊科的色彩哲学简单而残酷：红色代表濒危，黄色代表危重，绿色代表急症，每一分钟,颜色都可能改变。

在红区，23岁的住院医师王睿正跪在病床上为老人做胸外按压。“肾上腺素1mg静推！”主治医师的声音冷静而坚定，监护仪上那条近乎平直的线,在第十三次除颤后终于恢复了波动。

“刚来上海时，看到这么多危重病人会很紧张。”王睿说，现在他学会了在奔跑中保持冷静，“每个夜班要走两万步，但每一步都可能救回一条命。”

急诊科的“守夜人”

在急诊科，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逝，这里没有白天黑夜，只有交接班时刻；没有四季更替,只有恒定的空调温度和消毒水气味。

护士赵小倩刚给一个高烧的孩子打完退烧针，转身又去处理醉酒患者的呕吐物。“在急诊科工作三年，我学会了同时做五件事。”她笑着说，“但最重要的是学会倾听。”

她记得有位独居老人每周都因轻微不适来急诊，后来才知道，老人只是想要有人说说话。“从此我明白，急诊科医治的不只是疾病，还有孤独。”

生命的脆弱与坚韧

每个急诊医生心里都有一本“生死簿”，李敏护士长记得每一个没能救回来的病人,也记得每一个奇迹般生还的患者。

去年冬天，一个心脏骤停的年轻人在持续按压两小时后恢复了心跳。“他结婚时给我们送来了喜糖。”李敏说，“这种时刻，你会觉得所有辛苦都值得。”

数据显示，上海各大医院急诊科年均接诊量超过百万人次，在仁济医院，急诊科主任王震说：“我们面对的是这座城市最真实的生命状态——脆弱又坚韧。”

黎明前的等待

凌晨四点，急诊科迎来短暂的平静，医生们抓紧时间写病历，护士核对药品，护工擦拭地面，候诊区里，家属们蜷在椅子上小憩，他们的睡眠很浅,随时准备响应呼叫。

王睿终于有空喝口水，手机上有女友的未读消息：“还好吗？”他回了个“平安”的表情，在急诊科,平安就是最好的消息。

五点半，第一批早班医生到来，交接班时，王睿汇报了夜间收治的32个病人情况，走出急诊大楼，晨光微露,上海正在醒来。

“明天还要继续。”他说，不，准确地说，是今天还要继续——再过六小时,他又将回到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。

生与死之间的距离有时只有一分钟，而这一分钟里，装着整个人间，上海医院的急诊科，永远有人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心跳,在每一个被需要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