疫情结束,寻找一个确切日期,还是理解一个渐进过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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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1-29
那天整理书柜,一本旧相册从高处跌落,摊开的页面上,我们全家站在西湖断桥边,没戴口罩的脸上洒满阳光,我伸手想触摸照片里真实的笑容,指尖却先碰倒了桌上的口罩盒,白色口罩散落一地,像这个时代无声的雪。
疫情第三年,我快忘了奶奶笑起来的模样。
每次视频,她的脸被禁锢在手机屏幕里,口罩勒痕像岁月刻下的新皱纹,她说邻居张爷爷走了,葬礼只有寥寥数人;说社区舞蹈队解散了,那些跳了十年舞的老姐妹,如今只能在微信里互相转发养生文章,她总在挂断前喃喃:“等疫情结束……”
这四个字,成了所有句子的开头,等疫情结束,我们要吃顿团圆饭;等疫情结束,我要回老家看看;等疫情结束……承诺堆成等待的山,而山的那头,还是山。
最让我难受的,是那些被取消的告别,表哥去英国留学,在机场隔着警戒线朝我们挥手,没有拥抱,没有临别赠言,他转身走进海关的背影,像一颗被射向远方的种子,不知何时才能落地生根,我们本该有一场热热闹闹的饯行,本该把家乡的味道塞满他的行囊,可现在只有手机里那句“已登机”,和一个在隔离酒店度过的生日。

如果心愿有形状,我的心愿就是让这些“本该”重归生活。
我渴望有一天,走进教室不再先找消毒液;渴望看见同桌感冒时,不会下意识地后退;渴望电影院亮灯时,能看到旁边陌生人泪光中的笑意,而不是被口罩遮挡的表情。
更深的渴望,是让那些因疫情加速消逝的事物慢下来,让街角早餐店的蒸汽重新升腾,让公园里老人的棋盘再度摆开,让婴儿认识的第一张脸是完整的笑容,而不是半副口罩。

昨天路过小学,围墙内传来久违的广播操音乐,我踮脚望去,孩子们戴着口罩做操,动作有些笨拙,当音乐放到跳跃运动时,一个小女孩的口罩滑落了,她愣了一秒,然后继续跳跃,仰起的小脸完全暴露在阳光下。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——疫情终会过去,就像所有冬天都会让位给春天,当有一天我们摘下口罩,可能需要重新学习如何毫无遮挡地微笑,如何毫无顾忌地拥抱,但人类从未忘记如何相爱,如何盼望。
我的心愿很简单:在下一个春天,让我们在街头相遇,看清彼此完整的脸,然后轻轻说一声:“好久不见。”
到那时,相册会续写新的篇章,而这一页的留白,终将被重逢的喧嚣填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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