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毛老太住址,被流量吞噬的隐私与一座城市的创伤记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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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1-11
我能记住一切。
这不是比喻,也不是夸耀,从三岁生日那天早晨,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奶油蛋糕上的反光,到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,路过便利店时收银员对顾客说的那句“今天天气真糟”,每一个瞬间,每一个细节,都像用最锋利的刻刀,烙印在我的脑海里。
他们称之为“异能”,一种超乎常人的天赋,科学家想研究我的大脑,情报机构曾试图招募我,但在最初的好奇与喧嚣过后,我渐渐明白,这不是恩赐,而是最精密的诅咒,我成了一个被囚禁在时间里的囚徒,而监狱,就是我自己的记忆。
对于常人,记忆是沙滩上的足迹,会被时间的新潮抚平、重塑,甚至美化,痛苦的会变得可以忍受,遗憾的会镀上怀旧的柔光,这是一种保护机制,是人类得以向前走的生理基础。
但我没有这种权利。
十岁那年,我养的小狗“豆豆”被车撞死,那个血腥的画面,它最后的哀鸣,我指尖触碰到它逐渐冰冷的毛发时的触感……二十多年过去了,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正在发生,只要我愿意——或者说不愿意,但它自己会跳出来——我就能瞬间回到那个黄昏,感受那撕心裂肺的、崭新的痛楚,每一次回想,都是一次重演。
这让我无法真正与人亲近,初恋女友分手时说的那句“你是个没有温度的人”,她眼神里的失望与决绝,像一部永不下映的电影,在我每一次试图敞开心扉时准时播放,朋友的无心之言,亲人的一次争吵,所有人际交往中本应被遗忘的微小裂痕,在我这里都累积成无法逾越的鸿沟,因为所有的伤害,都是永恒且鲜活的。
我的大脑是一座无限容量的图书馆,但里面的书籍全是悲剧、尴尬和遗憾,我无法“放下”,因为“放下”的前提是“忘记”,我像一个背负着全部行囊在沙漠中行走的人,别人的行囊会越走越轻,而我的,只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越来越重。

我曾试图寻找同类,在浩瀚的网络信息中,我找到了一个名为“永恒记忆者”的小组,我们是一群被记忆诅咒的人,我们在虚拟的空间里抱团取暖,分享着无法对常人言说的痛苦,最让我动容的,是一位八十岁的老者,他在小组里写道:
“我妻子去世三十年了,我爱她,至今如此,但你们能想象吗?三十年来,我每一天都在重新经历失去她的那个瞬间,医院的消毒水气味,她冰凉的手,心电图归为一条直线时那声漫长的‘滴——’,常人靠美好的回忆支撑,而我,却被最痛苦的瞬间钉在了原地,我无法缅怀,只能不断重播。”
这段留言让我泪流满面,我明白了,拥有绝对记忆的我们,实际上被剥夺了“经历”的意义,经历之所以宝贵,是因为它被提炼、被沉淀,最终融入骨血,成为塑造我们的一部分,而我们,只是事件的收藏家,是过往的奴隶,我们的人生不是一条向前奔流的河,而是一片不断重复播放录像带的、巨大的沼泽。
这种“异能”的意义何在?

在漫长的挣扎后,我似乎找到了一丝微光,既然无法遗忘,那我就选择“凝视”,我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访那些痛苦的记忆,不是为了再次受伤,而是像一个考古学家,去挖掘当时被情绪掩盖的细节。
在“豆豆”去世的记忆里,我除了痛苦,还看到了邻居阿姨跑过来时焦急关切的脸,感受到了母亲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时她身体的颤抖和温度,在分手的记忆里,我除了听到伤人的话语,也看到了之前我自己无数次的心不在焉和冷漠回避。
记忆没有变,但我解读记忆的角度,在被迫的、无数次的重复中,发生了改变,我看到了痛苦背后的爱与联结,看到了伤害背后的因果链条。
我依然是我的记忆囚徒,我依然背负着整个过去的重量,但或许,我可以尝试成为这座监狱的“看守”,而不仅仅是“囚犯”,我可以选择今天巡视哪一段走廊,审视哪一帧画面。
昨天,我又路过那家便利店,收银员换成了一个笑容很甜的姑娘,阳光很好,照在她胸前的工牌上,反射出一点耀眼的光。
我知道,这个瞬间,连同它所有的细节和此刻我心中的一丝平静,也将被永远地、分毫不差地记住,直到永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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